第35章 赔不起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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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宣焘动作僵住,周身火气瞬间结成冰霜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看了送傩一眼,后者避开眼色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宣焘想起昨日小醋儿那种反常的平静,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他说么,若她心里还有梅鹤庭,他说他一句,小醋儿还不得像从前哪样扑上来挠他?怎会那样释然,还与他开起玩笑。

    “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送傩,你,你很好。”

    那袭绿衫突然心灰意冷,也不费力气找石头,飘飘荡荡地踅身而去。

    走开前他莫名说了一句,“你凭什么不是。”

    当年皇妹相中探花郎,身为花丛老手的宣焘一眼便看出这两人相处,是谁在讨好着谁,心里一直不满梅鹤庭:你凭什么是昭乐的驸马。

    方得知二人分了,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出了口恶气,却是难过,替小醋儿难过。

    她千娇万宠一帆风顺的人生中,怎么能存在丁点的瑕疵?

    是以又矛盾地怪罪梅鹤庭:你凭什么不是。

    既娶了她,她既也心甘情愿地上赶子傻乐呵,凭什么不能让她一直乐呵下去。

    他咬牙去寻无相方丈去听经,无相说施主你心里有杀机,带了宣焘去敲钟。

    于是荒废的寺院中,响起一片咚咚乱震的钟响。

    “老秃驴,你活的年头多,你见过这么肝肠似雪的东西吗?得知妻女曾经受苦,你看他,哈,无动于衷。”

    无相合掌,站在钟楼上,平和悲悯地俯望。

    有一种人,即使内里碎磔万片,外表依旧寻不出任何破绽。

    伤人,也伤己。

    伤己,更伤人。

    梅鹤庭伴着石碑枯坐了一夜。

    翌日天明,露水涴衣,他裹着那身湿潮的衣袍下山去。

    先前骑来的马还在山脚下,雪里青的鬃毛被朝露打湿一绺。梅鹤庭脸上漠无神色,冷白的手指落在马背抚了一抚,揽缰上鞍,直向兴化坊而去。

    出寺前宣焘问了一句诛心之言——七年,你拿什么赔给她?

    他赔不起。

    自打见到那块碑开始,梅鹤庭就知,他再也赔不起了。

    他以为不知她生病,已经是自己最混行透骨的行径,却原来还不是。远远不是。

    隐藏在过往中的天堑地渊,无远弗届,他探究一尺,那深壑便深广一丈,他错过了她的多少事、多少情愫、多少心意——越去弥补,只会显得亏空越大。

    而今哪怕,他只是出现在她面前,只想看一眼她好不好,于宣明珠而言,都是一种新的伤害。

    他终于认清。

    心有万刃,也只能认清这一点。

    到了长公主府外,锦衣落拓的男子下马前去叩门。

    如今他能为她做的,惟有一事。

    开门的是打着呵欠的门房,见到前任郎主,很是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听他要求见长公主殿下,门房的神情里浮现出不必再找借口闭门的轻松来,哈腰道:

    “大人来的不巧了,殿下带着二位公子与小小姐去了汝州行宫,三个时辰前才走的。”

    这一行长公主还带走了麾下近半数北衙军卫,阵仗很大,所以也不必瞒人。

    梅鹤庭俊蹙的眉峰涣散,心府出现短暂的空白,随即他想到什么,双目紧紧盯着门房。

    “三个时辰前,是子夜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门房道,“殿下拟定的,正是子夜出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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