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旧伤疤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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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楚光王。

    那个曾怀疑过她性别的人,是她的堂伯父楚光王宣戬。

    这时聂氏女接着道:“殿下若是想起了,家主有句话:‘长公主本该是大长公主,堂侄儿也不妨做个亲侄儿。’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宣明珠笑出一声,义甲下的指尖轻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句云遮雾罩的话旁人听不懂,她却是门儿清的。

    当今天子未及冠,未立后,更无子,便给了宗室某些野心家钻空子的机会——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,本想钓条大鱼,竟钓出了一条老蛟。

    指尖颤抖,不是吓的,是兴奋的。

    楚光王这一支向来低调,除了魏国夫人当年闹出的那桩事,这些年基本属于蛰隐状态。

    宣戬的长孙,那个比她还年长十岁的所谓堂侄儿,宣含弼,她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。此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,宣明珠才猛然想起,宣含弼娶的,正是门下省江阁老的女儿。

    好,好,处处低调,处处处心积虑。先帝无旁子,当今也无子,如果宣长赐废,便要从宗室中选择继任之主,那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明暗博弈与腥风血雨。

    宣含弼自然不是承祧的第一顺位人,然而他背靠楚光王与江阁老两大后台,未尝没有登顶的机会。

    所以楚光王想要拉拢她,因为人人皆知宣明珠与当今天子不合,就连“大长公主”的位分,也一直延压不晋,只留“昭乐长公主”的封号。

    在司天台一事中,皇帝还曾表露过将这个封号也褫去的心思。

    所以有那句,“长公主本该是大长公主”。

    楚光王的弦外之音是,如果她肯相助,到时候新帝登基,会将她当做亲生姑母来奉养。

    所以有那句,“堂侄儿也可做个亲侄儿。”

    哦,如果真能成事,那个当年被她赏了一巴掌的堂嫂,魏国夫人,可就荣登大晋朝的太后宝座了。

    宣明珠压住狂跳的心绪,从容端起茶盏,不轻不淡地睃了聂氏一眼:

    “贵主人好算计呀,由头到尾,本宫没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明明白白点名道姓的话,这是要本宫靠着心照不宣去猜了?倘若,此事生变呢,你主子便会矢口否认——这便是他的诚意?”

    聂氏女道,“主子说,事关于身家性命,不得不处处谨慎,长公主定能体谅。”

    瓷盏在髹漆小几上一撂,金震玉响,上首声音转冷,“本宫又怎知,你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信口雌黄的!”

    聂女闻言,蓦然抬臂。

    迎宵在她动作的瞬间挡身在长公主面前,却没想到聂氏抬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。

    只见在她细瘦的肩头上,有一款鲜红的方印。

    细看,那印上有“永固维城”的字样,正是穆帝封楚光王时,颁赐给这个皇儿的。再细看,便会发现那肉皮上的红色不是朱砂,而是用锥针一针一针挑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不错……”宣明珠片刻失神的功夫,忽一股刺鼻的酸味袭来,聂氏迅雷不及掩耳地抬手覆住肩头一抹,竟不知手心里藏了什么,肩上的红印与手掌皮肤瞬间腐烂一片。

    饶是宣明珠也忍不住长身而起。

    她骇然瞪视那张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石像般的面庞。

    老狐狸,的确是个老狐狸!先以信物保证她确认了他的身份,将话传到,再将这唯一的把柄也毁去。

    纵然她有心揭发,也无法证明楚光王的人来找过她。

    因这唯一的证人——宣明珠冷冷俯视聂氏女,“本宫往日听说,死士的口中时刻藏着毒药,当真的么?”

    聂氏放下血肉模糊的手,惨然一笑,“主人的话已传到。小人微不足道,不配做殿下的筹码,殿下若想留下小人,只会得到一具尸体。”说罢便要咬牙。

    这一回迎宵及时钳住了她的下巴。宣明珠竖眉轻喝:

    “罢了!人人一条命,谁也不必急着找死。放,本宫必然不能放你,本宫亦不费那功夫翘你的嘴。你身怀妙绝剑道,必也是下过苦功夫,世上无人惜你,你自己便不觉得有丁点的可惜?没准儿,哪日本宫起兴,还想再瞧瞧呢。迎宵,将人带下去看管起来。”

    聂氏闻言目色微动,迟疑须臾,松下抗拒的力道,任凭被押而去。

    忽听长公主又道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宣明珠借着方才一晃而过的灯影,皱眉走到聂氏身前,伸指拨开她散泄的衣领。

    只见在那方灼毁的皮肉下方,有一个半月牙形状的伤疤,正靠近心脏的位置。

    十分眼熟。

    连位置也相近。

    “这是,如何受的伤?”宣明珠神色清沉。

    聂氏有些惊讶地望着长公主,纵使方才她传递那些足以掉脑袋的信息时,也没见长公主神色变化半分,不知何以对她这小小旧伤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这问题无关大局,聂氏哑着嗓音,简略道:“几年前为主人办事,被对手的苗疆刀所伤。”

    “苗刀?苗刀……”

    前一刻还纹丝不乱的宣明珠喃喃两声,好像遇到了一件不可解之事,好看的蛾眉深深蹙起。

    “这种伤口除了苗刀,还可能被其它刀刃造成吗,比如……

    “裁信刀?”

    聂氏女越听越为奇怪,她今夜,本来抱有为主子尽忠必死的决心,那使尽毕生技巧与力道的剑舞,是她获得接近长公主的唯一机会,也是对这人世最后的一场话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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