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宣明珠翻覆思量了一夜,直至黎明时才眯眼打了个盹儿。天明后,又捯饬齐整,照常往城中去逛。 行宫里有几个来历模糊的侍人,这是她来的第一日便知晓的,多亏白姑姑细心留意,将那份名单承给她。 宣明珠没有即刻动这几个暗桩,当时是未理清背后的线,而今,便是要借他们的眼,看见长公主是如何淡定从容,而非如临大敌。 她手里有兵权有财权,又“不将皇帝放在眼里”,一旦露出紧张样子,反而惹人怀疑。 几个孩子当然还是留在行宫里安全,好在这儿景色颇多,住了小十日也未曾逛遍,梅豫撸袖子主张下湖摸菱角,梅宝鸦偏说去划小船,被临出门的宣明珠一人赏了一记榧子。 她严令三子不准近水,方出了门去。 回来是在两个时辰后了,宣明珠香颈薄汗微沁,将马鞭抛给了身边人,还未入殿,见一个小宫娥匆匆趋来。 宣明珠还当出了什么大事,只听宫人禀报说,张公子在小蓬洲的曲桥上跌折了胳膊。 宣明珠怔了一下,才听明白她说的张公子是张浃年。 她不由得无奈,“这孩子的身子骨是甘蔗做的不成,一折一个准儿?” 心头压着事的人,没心思顾及这些,遣随行的医官料理就是了,白琳却随后而至,附在长公主耳边低语数句。 宣明珠这才知晓,张浃年并非自己摔的,而是与幕僚张宗子在曲桥上狭路相逢——路其实也不狭,只不过两人都想走中路,各不相让。最终是细胳膊细腿的张浃年落了下风,被张宗子撞倒,小臂骨挺身护主,便就义了。 宣明珠目光微翳,牵扯上她的客卿,便不是一宗闲事了。 她望向那唯一目睹事发的宫娥,“你看清了,是一人正面撞向另一人的?” 小宫娥见公主殿下神**怒,心道那跌倒的必定是公主爱宠了,公主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,红着脸道: “奴婢看见了,不过,那位手握书卷的公子看着与世无争,按理不是有意……” “别按理,按你看见的说。” 小宫娥便点头说是,她的确看得真真儿的,就是拿书的那人撞了另一人。 宣明珠郁塞地吐出一口气。 她这次来行宫带了两位卿客,张宗子,余清原,后者博杂而能,前者却是深静而专精,又是旧世家出身,底子干净,所以她更看好张宗子。 在驿馆地,迎宵曾犹疑地提起,张宗子好像与张浃年有些过不去,因她也不确准,宣明珠便没当回事。 现在有人明白地告诉她,她一心想栽培成左膀右臂的人才,存心要与她的面首一决雌雄。 出息。 宣明珠轻揉眉心,重拾马鞭踏入殿中,“把张宗子给我带过来。” 一盅茶的功夫后,张宗子被带到殿外。 这长相清秀的竹衫男子一迈过朱色的高槛,便在抱柱的覆影处撩袍跪倒。 “小人自知有罪。然小人无悔。似张子那样的人,不配伴随殿下左右。” 一箭地远的珠帘后头,宣明珠心里哟然一声,这是不打自招了? 她空甩两下蟒鞭,轻浅的笑声泠泠如玉: “你也姓张,说来你们还算本家。他不配,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便有资格么。” “小人不敢妄图。”张宗子的声音低下去,话意却坦荡直白,“那日观星楼外,小人在场,目睹了殿下身为天胤之女却不受羁缚,凤骨开张,上拂丹宵,小人便再难以忘怀。自此仰慕殿下之心,如仰日月。” 此人声音干净,生的也是一张清秀书卷气面孔,不是第一眼便惊才绝艳,却很有江南烟雨的韵致。 宣明珠在珠帘后瞧着瞧着,先前的火气刹了一半。 世人皆钟爱精致的皮囊,她也不能免俗。可惜了,面首与客卿,在她,是二者不可得兼的事。当一个有才学抱负的聪明人,生出了私心,那么纵使再聪明也不成事,她也不敢用。 “看见那矮几上的东西了吗,本宫给你重新选一次的机会。” 张宗子抬头,见左侧的夔龙束腰长方案上有两个盒子,其中一盒中放着一枚白色棋子,另一个盒子里,则放着一颗黑色药丸。 长公主告诉他,那药名为“棘无薪”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