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解惑之后,却是更大的疑惑——他是如何说服的皇帝?如何会失心疯般放弃好好的京官不做,却跑到一个中州之地来取一个无关痛痒的州长而代之? 只因,汝州是她的封邑吗。 此前皇帝有意调梅鹤庭进内阁的事,她是听说了的,得知梅鹤庭婉言谢绝,她便道这个人还是放不下。 当年不愿尚公主,因为如此便阻了他的青云路。 而今不愿入内阁,因为如此则断绝了重修旧好的可能。 权臣与驸马,二者同样也不可得兼。 她以为,给他点时间,让这段过往淡了,褪色了,他总会自己想明白的。 她心里有一杆秤,认为梅鹤庭人虽冷情,但在大义上头素来是公事为先,鞠躬尽瘁的。 宣明珠今日第一次怀疑,自己看走了眼。 梅鹤庭的下一句话,再次她心头激起一片骇浪,只听他无比沉静道: “臣未具拜帖而来,是急于同殿下商讨楚光王一事,事急从权处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 宣明珠惊心地看他一眼,视线又飞快向阶墀下扫过,当机立断:“进殿说!崔侍卫,将八门阖闭,严禁任何人靠近。” 梅鹤庭应一声是,眸光始终未抬,谨遵人臣之礼垂首入殿。 殿外之人是被阻绝了,殿里,却还有个白衣公子,手里还滑稽地握着篦梳等候着公主。 宣明珠敲了下脑门子,竟是忘了他,道:“你且——” 她转念一想,看向梅鹤庭,略缓了口气,若有深意地问:“依卿家之意,本宫该不该屏退左右?” 梅鹤庭此日此来,处处透着古怪。虽说那一派慎持守礼的风度,是他最该有的模样,可也许是那袭浓郁压身的黑服遮住了他过往的清爽,宣明珠总觉得有几分看不透他。 她想试一试他,来汝州究竟是为公,还是为私。 “殿下金尊玉贵,臣不敢置喙左右,”梅鹤庭的神情全无变化,颔首,“殿下随心便是。” “好。”宣明珠审视着他,这一随心,张宗子便也留了下来。 紧跟着,梅鹤庭正色道:“关于楚光王宣戬叛心谋逆,欲戕害陛下以扶嫡孙上位一事,臣得到消息,昨夜有死士扮作舞伶潜入行宫,寻到殿下秘谈,具体细情,还请殿下相告,臣好以此定策,丞辅吾皇无忧。” 清凛似玉的声音在大殿回荡,张宗子听得一清二楚,肝胆俱张。 梅鹤庭当着他的面,将这样一件惊天秘事,巨细靡遗都说了出来。 梅鹤庭,曾经的江左第一公子,是每个南学士子心中的仰止高山,张宗子出身江南,自然不外如是。先前他还疑惑,都传言长公主的前驸马对她情犹未尽,梅鹤庭入殿见到自己,为何无动于衷,此时张宗子全明白了—— 他这是想让他死啊。 历来皇家倾轧,谋算重重,最提防的便是走漏风声。他在公主府的根基不牢,长公主对他谈不上信任,纵有垂怜也止在一念之间。他见识过长公主蟒服加身的风采,深知长公主胸有沟壑,在国朝大事上不容私情。 他这无足轻重之人,除了一梳之缘,也根本无私情可求公主相询。 此时再退出去显然来不及了,张宗子跪倒,“殿下!小人什么都没听见,小人对殿下之忠心天地可鉴!” 宣明珠气涌如山,不曾赏张宗子一个眼色,咬腮盯着另一张神色无澜的脸孔。 何曾不知是着了他的算计,可为保险计,也只能沉声吩咐: “雪堂进来。将张公子带下去好生照看,非我命令,不可随意行走一步,不许他与人交谈一句。” 随着一声应诺,张宗子甚至来不及辩解一句,便被入殿的暗卫捂口带了下去。 他一直握在手心的闺阁之物,混乱中掉下,象牙篦子细细的梳齿跌断,正落在梅鹤庭脚边。 梅鹤庭长睫垂覆的目光,磔磔森黑。 厚重的楠木门吱呀一声再度阖闭,大殿之内,终只剩了他二人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