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姜瑾回过惊魂,抖着手拿碗盏来接,嘀嗒嘀嗒的血腥气,在屋中弥漫开来。 梅长生在那一瞬刹的溃决中,双眸反而妖冶明亮,只是在锥疼下难以抑制地咬唇急喘,垂落在面门的一缕鬓丝随着鼻噏不停地拂动。 他疼得几乎要撑不住,却清晰地感觉到,那枚被血浸淫的针尖,正紧紧挨着他的心膜,像一个无情的凶徒持刀威胁着他,让他一动不敢动。 一动,极可能死。 这世上还有他的牵念,他万不能死。 梅长生狠狠地哼出一声,双手打着摆子,将整个后背贴合在圈椅中撑住自己。 “公子你怎样,可碰到了心脉?你千万别动,更不能昏去!” 姜瑾端着那兔毫盏接在针口处,一点一滴的血都不敢浪费,口中紧张地叮咛确认着。 梅长生耳中惺惺嗡响,窗外的万千鸣蝉仿佛都在此刻钻进了耳窝,吵得他什么也听不清。 “公子?公子!” 虎口一阵刺痛,梅长生睁开濡黑的鸦睫,勉强辨出姜瑾的话音,点点头,皱目缓了良久,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,“无碍。” 接着他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询问,“公子,你疼不疼?” 他水湿的睫毛颤了颤。 何为疼。 明珠为他生女时,是如何一种疼? 她一口血吐出来昏倒时,又是如何一种疼?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,并非在抵偿她曾经受到的痛苦,更不是以此自虐,以赎清自己的过错,若有这种想法,便是玷污了明珠,也贬低了自己。 他已清楚,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,停在过去的伤痕,是他无法用承受同等伤害的方式便可弥补的,宣明珠不需要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深情。 不是弥补,不是愧疚,他只不过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。 她虽弃他如敝履,他却依旧觉得保护妻子是他的所应为,不能舍她于毫厘。 梅长生在滴血声中闭上眼。 一滴血珠是一钱,八八六十四钱,是一段漫长的时间。 待一盌心头血终于积满,姜瑾连忙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抽出,看到浸血的针身,他再次意识到方才公子有多狠,有多疯,才敢下那样的狠手。 让他更绝望的是,这样的酷刑,公子还要遭受两次。 “去煎药吧……”梅鹤庭眉间的痛色渐渐平复下来,用手紧摁着涂了金疮药的纱布在左胸伤口处,徐徐喝下一碗参汤。 “按周太医的方子,你亲自守着。” “待药煎好,去行宫请言世子来。” “亦不必避人,便说有些上京事宜我需问他详谈。” 声调微弱却有条不紊地吩咐之后,他晃身而起,向榻边去,“我,去歇会,人来了叫我。” 他身上的深衣瑟瑟抖了一下,如一片将要离枝的枯叶。 姜瑾忙要搀扶,被梅鹤庭赶去熬药。 之所以弃刀取针,看中的便是针砭的创口小,不会失血过多。他的伤在外看不是大事,可以自己行走。 伤不在腠理,在膏肓。 男人捂着胸口慢慢躺上床,感觉心脏每跳一下,都似在针尖上盘旋,那种感觉诡异得令人平静,仿佛此时此地除了此颗心,再也无它物。 第(2/3)页